迟来的正义

我们心中都有一把尺。这把尺的长度和宽度都不一样,但是我们都常会用这把尺来丈量生活中发生的许多事情。看到的、听到的、经历到的和感受到的,我们都在用这把尺丈量着。

作为一位法庭诉讼律师,我自己也有一把尺,因为我和大家一样会看到、听到、经历到和感受到。尤其是诉讼程序完成后,听到法官或是陪审团宣布无罪判决的那一刹 那儿,我心中的尺度是兴奋的,但再兴奋,也只是兴奋,而委托人所展示出的不只有笑容,有时还有在眼圈里转动着的,但却被强忍下来的泪水。

这周我有两个官司,都无罪了!一个是非法进口冰毒和麻黄碱的毒品案,一个是窃盗案。前者我就不说了,因为我觉得事实根据上没有教育意义,但是后者窃盗案却有。因为这个窃盗案验证了“巧合”是有可能的,并不是如执法人员常说的“我不相信巧合”(I don’t believe coincidence)。

案 例:甲先生是位已经50多岁的岛民,他很勤奋,也有份正常的工作。虽然年轻时有些过错,但是这些历史记录最远的已是20多年前的事了。他和许多岛民一样, 经常会晚间到亲戚家走动,然后回家歇息后,隔天上班。甲先生有日和他的女儿到离他家步行约20分钟路程的亲戚家用晚餐,8点半后他准备回家了。女儿和侄女 选择后行一步,但甲先生和女儿约好在家会面。甲先生出门后,他盘算着如果慢慢走的话,一会女儿可以从后面跟上,届时一起回家更好。

甲 先生走走停停的,却不知女儿早已经回到家了。这一走一停的,甲先生在经过一条街时就见到了一部警车急驰而过,“好奇心”促使甲先生开始边走边回头看。此 时,警察开着警车急驶过来后拦下了甲先生,并告诉他前面有栋房子遭窃了,警察请他在原地不要动,一会警犬会过来。甲先生全程配合警察的要求,没有任何可疑 的举动,如逃跑和躲避等。警犬来了,嗅了味道后,没有吼叫,继续往前走,然后又折回到甲先生站立的地方。此时,警察就告诉甲先生他因窃盗被逮捕了!隔天出 庭交保后,甲先生来我律师所求助。他说这个窃盗指控没有道理,他只是“经过”那条路,看到警车,然后配合警察,来了条警犬后他就被逮捕了!

我 调阅了所有的调查材料后,发现控方的证据只有“警犬”闻到甲先生的气味!这也是控方唯一的证据。没有其它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证据可以连接到甲先生曾经进入被 窃的房屋内,例如:被窃的屋主通报窃贼窃取了他的现金(约500元)、手提电脑和几个名牌包等等。警方在逮捕甲先生后,搜身时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被窃 盗的物品。除此之外,证人对窃贼的描述和甲先生完全不一样,警方采集到的指纹也确认不是甲先生的。因此,我的专业看法是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控诉甲先生。

可惜的是控方坚持“警犬”的证据足以!

就这样,这个案子拖了15个月!但是今天开庭了,由于无法盘问“警犬”,也无法知道“警犬”是在什么因素下“闻到”甲先生气味的,法官在聆听后就决定不受理此案,甲先生无罪释放。

法官最後的判决还了甲先生一个公道,虽然是迟了些,但是对甲先生而言,迟来的正义比没有正义好。我不知道甲先生心中的尺是怎么丈量这件案子的,但是我从他强忍下来的泪水里看得出来,司法还了他个公道,也证明这世界 “巧合”是有可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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